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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粮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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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粮食” 不是一粒老粮食,而是一个粮食人,是一个退休数月的老粮食人。

“老粮食”是在一个秋天,一个收获的季节,一个收购秋粮的时节,办理好退休手续的。他专门回到粮仓,向亲爱的粮仓辞别。一个老人,一座座崭新的粮仓,相对无言。粮仓无言,他却有千言万语。不知不觉,走到粮仓群,像往常一样,穿行在一座座巨大的粮仓之间。站在一个个粮仓前,移不开留恋的目光,有多少话儿要跟粮仓叮嘱,好好爱粮食吧,
别让粮食受一点委屈。老伙计——他在心里称呼这些粮仓,有空我还要回来看看你。“老粮食”挥挥手,告别那些微笑的粮仓。

常常的,“老粮食”会在梦中去粮仓上班。那个年轻的身影,四十年弹指一挥间,一个年轻的粮仓保管员,变成了一粒沧桑的老粮食。一辈子陪伴着大粮仓。那时有梦,梦里都是传送带上哗哗流淌的进仓的新粮食,粮仓里酣睡的粮食。嗯,是的,粮食的安然酣睡,是他最好的安慰。

那时他笑谑自己,天天和粮仓相约,日日与粮食约会。一辈子的粮食人,就是和粮仓履行一辈子的约定。从进入粮库工作开始,直到他成为一个粮管所的所长退下来,多少年过去了,“老粮食”还是这样的心情。他总是满怀着期待,每天赶往粮仓;每天下班离开粮仓,却又依依不舍,总是会转脸看看夕阳西下,薄暮中的那些粮仓,静谧,美好。他想:我牵挂粮仓粮食,想必粮仓粮食也挂牵我。

“老粮食”那时候,每天上班有“三件套:扫帚、口袋、测量仪。走在粮仓之间,他看到抛撒的粮食,会用扫帚扫起来,放进口袋里;每天,走进粮仓,要用测量仪检测粮食。温度、水分,粮仓,检测仪器,那些关于粮食的关键词,早已融入到了他的身体,融入到了他流动的血液。 

“老粮食”最爱收购粮食的季节。秋天来了,作为一个粮食人,只见一列列载满了粮食的车队,整整齐齐地排在粮仓的门前,等着验收、过磅。车队延伸数公里,一眼望不到头。好一幅壮美的售粮图!那些新粮食,像新娘子一样,从乡下来,从田野里来,又像我乡下从田间赶来的卷着裤脚的亲戚,从南方之南,从北方之北,从四面八方来到粮仓。一粒粒温暖的可爱的粮食,操着不同的方言,有硬朗的四川话,有辨识度很高的河南话,有鸟语花香的江南水乡口音,有豪爽的东北话,也有标准的普通话,还有我们可爱的东海话。

“老粮食”都能听懂,那些属于粮食的语言。这些新粮食,在“老粮食”看来,它们一路颠簸来到粮仓,它们从晒场上来到粮仓,它们从一个个黧黑色的肩膀上跃进粮仓,它们全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好粮食!粮仓里的粮食,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:中国粮!

“老粮食”爱走在粮仓之间,这是他每天的功课。走在粮仓之间,他爱倾听粮食聊天。粮食们相聚粮仓,聊天聊地,聊南聊北,全是过去的故事,全是田野里的传说,散发着芬芳的气息,有阳光的味道,有月光的味道,有泥土的味道。还有父老乡亲,汗水的味道。它们聊遥远的蝗虫,聊北方的雪,聊南方的雨,聊西北的风,聊春天的料峭,聊夏天的难熬,聊苏北的黑土地。他仿佛听见那些有趣的粮食在说笑话:喂,大个子!喂,小胖子!两粒粮食在互相调侃,像冯巩和贾玲在说相声,许多粮食在围观,不时传来粮食们开心的笑声。

“老粮食”最爱看早晨的粮仓。朝阳刚刚升起,蓬勃的阳光照射在粮仓上,远远望去,阳光明媚,粮仓散发着朝气。一座座粮仓闪着银光,温柔而年轻;整齐列队,仿佛是出早操呢。有几只鸟儿,在粮仓上啁啾,在议论着什么,它们会打搅了粮食的睡梦了么?有风吹来,那是早晨的风,从粮仓中间跑去又跑来,凉爽而带着粮食的气息。

“老粮食”告诉他的同事,告诉他的家人:现在一些人吃碗里的饭,却并不知道粮食怎么生长的。那时,家里种种黄豆,都是全家齐上阵,团队作业。最重的活是刨坑,那是属于父亲的,跟着撒种子的,是母亲,撒种子后面的是姐姐,要负责撒肥料,最后一个是负责培土,那是小妹了。一亩地种完,年青人是累得骨头都散了架。种完了,还要浇水,要除草,要维护,要收割,要脱粒,晒干了,交了公粮,才算是整个一个流程的完成。种庄稼,不比养育孩子差。这是父亲常说的话。小时候,有一篇课文就是颗粒归仓,孩子们利用课余时间,去田里捡拾遗落的粮食。每一粒粮食,都应该到粮仓里去,这是粮食们最大的希望,也是深知稼穑艰难的农人最大的心愿。粮食进了仓,农人心里才会心安。

“老粮食”离开粮仓数月,掐指算来,才几个月,但却像经历了数年,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。他决定,要常回去看看粮仓,看看粮仓里的粮食。他忘不掉粮仓,忘不掉粮食!
“老粮食”,其实是一粒历经沧桑的粮食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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