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惠州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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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系之舟。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” 
    对惠州的印象,来自于苏轼的这首《自题金山画像》,多年来,一直有个愿望,去看看苏轼跌宕生涯里重要的三个地方,感受那些伟大作品背后的印迹,只是,碍于时间,愿望起了灭,灭了起,最终等来2024年的春节,儿子边背诗边问我,你去过黄州、惠州、儋州么?我只答出黄州,于是有了这次惠州之行。 
    惠州的冬天温暖而安宁,天色浅蓝,微风拂面,东江、西枝江穿流城中,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灵秀。我们住在之江旁,离“合江楼”不到一公里。“合江楼”是苏轼到惠州的“第一站”,北宋绍圣元年,59岁的苏轼在定州任上被开启了晚年的连贬模式,再次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,惠州安置,合江楼是他的第一个居所,扬名天下的《寓居合江楼》便出自这一时期。合江楼千百年岁月沉浮,屡经兴废,虽经南宋、明、清的多次修复,最终毁于轰轰烈烈的拆城运动。如今的合江楼,重建于原址对岸,傍晚登上斯楼,极目四望,两江四岸广厦林立,灯火绚烂,西湖旖旎。此刻,之江与珠江在此合流,如时空交汇,承载着历史的波澜与现时的澎湃涛涛奔涌向前。 
    浅浅的几十步台阶,大大拉进了白鹤峰与我们的距离,原以为白鹤峰登高而峰险,实则低易而平实。“已买白鹤峰,规作终老计”,苏轼住过的故居有很多,可白鹤峰上的宅子,却是他自己出钱、自己挑选、自己设计,建了用来养老的。站在苏轼塑像下,我们一面默念着苏轼的诗句,一面拍照留念,这种从小做起的仪式感,或许也是对东坡最好的致敬。祠分三进,依山而建,拾级而上,一路向山郁郁葱葱,穿过德邻堂,来到三贤祠、东坡居室、东坡书房,还有松风亭、招鹤亭。可以想见若干年前,祠堂内“卢橘杨梅次第新”的快乐,更可感应“试问岭南应不好,却道,此心安处是吾乡”心境,此刻,沐浴在“罗浮山下四时春”的春晖里,想象着岭南荔枝的香味,午后的东坡祠闲适慵懒,亭台翠竹,鸟语芬芳,一如这个难得的假期,若时间常驻该多好。 
    惠州西湖原名“丰湖”,苏轼谪居惠州期间,在《赠昙秀》诗中,将丰湖称作西湖。“一更山吐月,玉塔卧微澜。正似西湖上,涌金门外看”,这首《江月五首》所描绘的便是惠州西湖。如果说杭州西湖是宽阔而灵动的,惠州西湖则是淡雅而恬静的,泛舟湖上,可以眺望不远处的泗洲塔,灰白的塔身映衬着蓝天,二月的天景,斜照相迎,暖风撩人,游船划过湖心,白鹭齐飞,烟波岚影。湖边有朝云墓,苏轼的第三任妻子王朝云葬于此。苏轼三任妻子,最懂他的便是王朝云,相传有一天午后,苏轼吃完饭,摸着自己的肚子问侍女们:“你们知道这肚子里都装的是什么?”侍女们要么回答是文章,要么回答是学识,只有王朝云笑道:“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”。苏轼听到后,不禁感慨:“知我者,唯有朝云也”。从“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”到“高情已逐晓云空,不与梨花同梦”,随着王朝云的故去,在苏轼形单影只的余生中,只留下
“独弹古调,每逢暮雨倍思卿”的慨叹。

夜晚时分,西湖花灯亮起,湖畔的光与湖面的影栩栩辉映。东坡园里,上千个苏轼诗句的挂灯刹那点亮,放眼望去,那些灿若繁星的诗词闪耀在夜空里,视线由近及远,思绪由远及近,跨越了历史的坐标,昭示了不朽。碰巧,儿子站在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”的灯下,他侧脸问我,爸爸,我们的下一站是儋州么?我想了想对儿子说,儋州当然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目标,而此刻的惠州,就在我们的脚下,好好感受你此刻正拥有的吧。我拉着儿子,随着人流往前走去,举目,头顶的每一个诗句,如遥望星辰,照耀着我们,披星戴月,奔赴山海,继续下一个行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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